15

阿逐又做了梦。

依然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，他和其他孩子们被困在礁石上的那几天。只是他的梦境变得越来越幽暗。礁石与天空是黑色，而海是灰白色。

两两相比，反倒是困住他们的海洋变得更明亮一些。

其他的孩子靠在一起睡着了，身上披着阿逐分给他们的外套。阿逐拖着自己不能动的脚踝，扒住礁石贝壳似的边沿，往海里看。

他这才发现灰白色的不是海，还是海中的东西。阿逐屏住了呼吸。他沿着那东西像水母一样的半透明的表面看过去，一直看到海天交接的那一条线，还没能望到它的尽头。尽头……什么样的生物会需要用这个词来形容体型？阿逐不知道，阿逐从来没有见过，也没有听说过。直到那一刻。

阿逐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了不可言说的绝望。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。他用尽全力缩回自己的身体，转开眼神。他情不自禁地匍匐着，蜷起自己的身体，好像在朝着它跪拜。他的喉咙吭吭地响着，把可能冲出来的尖叫或恳求堵在喉口。

阿逐身在梦中，忽然全都想起来了——比鲸鱼还要大的灯笼鱼——是它。阿逐不再嫌弃它，而是惧怕它。在那样无边无垠的生物面前，他们只是几粒沙。

浪的声音一如往常。

在海浪的声音下，阿逐忽然听见了其他孩子的呼吸声。平稳的带一点小小的打鼾的呼吸声，将阿逐从泥沼般的恐惧中拽了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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